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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| 王豐

“詩人，你無力償還

麥地和光芒的情義

一種愿望

一種善良

你無力償還?！?/p>

海子的這首詩是在寫芒種嗎？我想應該是在寫芒種，是寫芒種時的麥地與麥子，是寫詩人對大地和糧食的無限情義，深情感激。

“麥地和光芒”，讓我想到了芒種時節(jié)家鄉(xiāng)的那一大片田地，那是一片金黃色的田地，麥浪隨風招展，向你涌來。一浪又一浪黃燦燦的光芒，照亮了一雙雙渴望的眼睛。

芒種，二十四節(jié)氣中的第九個節(jié)氣，于每年公歷6月5日至7日交節(jié)，此時北斗的斗柄指向東南方位，太陽黃經(jīng)達75°。

《逸周書》·《時訓解》上說：“芒種之日，螳螂生。又五日，鵙始鳴。又五日，反舌無聲?！泵⒎N這一天，螳螂生出來。過五天，伯勞鳥開始鳴叫。又過五天，百舌鳥不再出聲。

敦煌《詠二十四節(jié)氣詩》九詠芒種：“芒種看今日，螳螂應節(jié)生。彤云高影下，貝鳥往來聲。綠沼蓮花放，炎風暑雨清。相逢問蠶麥，幸得稱人情?！?/p>

農(nóng)諺說：芒種芒種，連收帶種。含義是“有芒的麥子快收，有芒的稻子可種”。

芒種時節(jié)，割麥、種田，忙得家鄉(xiāng)人“上茅司（廁所）都沒工夫”。

先說種田：種田是陰雨天最好，秧苗曬不著日頭，易活。芒種后，梅雨緊隨而至，天氣陰冷，種田時還需披上棉服，“種田寒”嘛。村里人披上蓑衣、塑料雨披保暖，赤腳浸入冷水，身上還是冷，冷就冷點吧，只盼秧苗活得快，不出日頭最好。

再說割麥：白居易《觀刈麥》里說：“田家少閑月，五月人倍忙。夜來南風起，小麥覆隴黃。”忙到什么程度？“婦姑荷簞食，童稚攜壺漿。相隨向田去，下南崗。”

村里有句老古典“人老一年，物老一朝（zhāo）”，人上了一定的年紀，突然就在那么一年里變老了；物（莊稼）昨天還沒有全熟，到第二天早上全熟了。麥子熟了，盼天晴，神仙都怕爛麥場，要是連續(xù)落上幾天雨，麥子在田地里割不回來，發(fā)芽變爛，連豬都不吃。

天也難做，種田要雨，割麥要晴，照顧哪一頭？

趕天晴，抓緊割麥吧。

水田平坦，割田里的麥，省力些。背上柴沖（叉），來到田里，彎腰一垅垅割過去，腰酸了，伸一伸；汗流了，擦一擦，又彎腰割。一丘田割完，打捆扎帶，用柴沖兩頭一插，挑回家。

割麥地里的麥辛苦，山地陡峭，踩一腳泥塊往下滾落。地里的麥，種成一路一路的，兩路麥子間，六月豆苗已高到人膝，不丟失一根麥穗把麥子割起來，不傷一根豆苗護好苗，是雙重負擔。開鐮收割，彎腰半蹲，割上一手，壓在肚腹與大腿之間，再割一手壓上，又割一手壓上，割四五手，系成一小梱——一個麥桿筒。

熱辣辣的日頭下，汗水流進眼窩，焦辣辣。麥芒戳得手臂、肚腹、大腿又癢又痛。

“家家麥飯美，處處菱歌長?！彼未懹巍稌r雨》如此說。

麥飯香嗎？麥飯肯定沒有面條、包子、麥馃香。

麥飯，是先秦至漢代“粒食”階段所烹飪的食物。5000年前小麥從西亞傳入中國時，古人將整粒小麥蒸煮食用，稱為“麥飯”。因小麥表皮粗糲，口感差，被視為“野人農(nóng)夫之食”，甚至成為清貧的象征（漢代官員食麥飯被贊為廉吏）。

村子里寶金一家，早就念著麥子收割了。麥子割來，脫好粒，從生產(chǎn)隊分到家，寶金妻子姣圓，把麥粒放清水里汰汰，即入鍋燜“麥飯”。

為什么不等到曬干了磨成粉，再拿來煮面條、做包頭、麥馃吃呢？等不及。年一過，寶金家就東家借西家賒，網(wǎng)菜（萵苣菜葉）湯吃兩餐了。一家七口人，只兩個勞動力掙工分，工分少，分到的糧食少，那年頭，糧食壓得寶金一家忍氣吞聲。

大女兒十九歲那年，寶金把她嫁給安徽歙縣梓杞里一戶農(nóng)家。梓杞里是山高塢深，路窄人稀之地，唯有整片整片的苞蘆山散發(fā)出些許生機。

兩擔苞蘆籽，女兒一生命，糧食壓倒一切。

我寧可相信寶金的女兒嫁到梓杞里生活是幸福美滿的。

還是說芒種吧。

芒種是收獲的季節(jié)，也是播種的季節(jié)，相信我們所有的忙碌都會迎來滿滿的收獲！
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編輯：鄒楚環(huán) 徐翠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