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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豐

　　朔風(fēng)吹，吹得人冷樹葉黃，此時節(jié)，正是家鄉(xiāng)白菜豐收時。

　　白菜，古學(xué)名叫“菘”。《本草·菜部》列入“別錄上品”。李時珍《本草綱目》里說：“菘，即今人呼為白菜者?！卑寻撞肆袨椴耸咧掀?，是因為它的莖和葉甘、溫、無毒，可通腸利胃，除胸中煩悶，解酒渴；還可消食平氣，止熱解嗽。冬天經(jīng)了霜雪的白菜尤佳，能和中，利大小便。

　　記得，家鄉(xiāng)的白菜是每個家庭餐桌上的主打菜。

　　夏天，在自家菜地里撒下白菜籽，一垅到二垅。每天傍晚，夕陽西下，一片紅光里，有男有女挑了木水桶給白菜苗潑水解渴，這種勞動，家鄉(xiāng)人叫“潑菜秧”。

　　白菜苗長起，密密麻麻擠在一起，它們的身體還是細(xì)細(xì)弱弱的，主人按自己需求，間隔著拔去一部分菜苗。拔起的菜苗拎回家，拿來包菜粿，那粿是灌湯的，新鮮無比，好吃得很。

　　一天天地潑水，一天天地成長，白菜苗長到可以移栽的時候，一棵棵拔起，栽到打好坎的菜地里，再精心地澆水施肥，白菜漸漸長粗長高，這期間，在每一棵白菜上掰下一片，連桿帶葉，拿點豬油炒炒，香和味是俱佳。

　　寒風(fēng)凜冽，白菜長到半膝高，主人就會挑著畚箕或柴夾，手握菜刀一叢一叢剁起來，擔(dān)回家。

　　切菜桿，腌菜桿。摘掉菜葉，留著菜桿，一刀刀把菜桿切成“一”字，切好的菜桿放熱水里焯一下，撈起漏水，擱木盆里用力搓，搓到菜桿軟綿，放入鹽、大蒜、辣椒粉再搓勻，最后盛入團瓶里，用石壓面。這就是家鄉(xiāng)的特色菜蔬——腌菜桿。

　　苞蘆粿熟了，抓一碗腌菜桿，弄點素油炒炒，“嚓咔、嚓咔”吃起來，嘴舒服，胃亦舒服。

　　豬肚腸燉菜桿，應(yīng)該是家鄉(xiāng)的一道名菜。

　　腸，要豬大腸，燉要用湯瓶，火要木炭火。幾段豬腸，一湯瓶腌菜桿，按在火爐里就那么慢慢地?zé)酰責(zé)?，直燉到香氣撲鼻。再在火架上烘幾個糊粉苞蘆粿，就著湯瓶里的菜桿吃起來，就進入了“腳踏木炭火，手捧苞蘆粿，除了皇帝就是我。”的境界。

　　每次寫菜蔬短章，總喜歡把古人的一些記錄翻出來給文章添添色，亦無不可。如袁枚《隨園菜單》：“白菜炒食，或筍煨亦可?；鹜绕?、雞湯煨俱可?！蔽艺J(rèn)為這幾個“煨”還是比不上用豬大腸“煨”。

　　又如朱彝尊的《食憲鴻秘》中記載“京師腌白菜”：“冬菜百斤，用鹽四斤，不甚咸?？煞诺絹泶骸薄鞍撞艘话俳?，曬干。勿見水。抖去泥，去敗葉。先用鹽二斤疊入缸。勿動手。腌三四日，就鹵內(nèi)洗。加鹽，層層疊入壇內(nèi)。約用鹽三斤。澆以河水，封好?？砷L久……”

　　腌白菜古已有之，可腌菜桿卻尋不到，許是家鄉(xiāng)獨創(chuàng)。

　　家鄉(xiāng)的腌菜桿不獨是家里餐桌上的菜蔬，更多的是出門讀書人、上山勞動者常用的菜蔬。炒一菜蔬筒腌菜桿，在學(xué)校讀書，下一個星期的粿飯，不餿不腐，可口可心。

　　家鄉(xiāng)的白菜養(yǎng)育著一代代農(nóng)人，白菜也養(yǎng)育出將軍和學(xué)者。

　　若有一天大雪紛飛，端上一盤家鄉(xiāng)的油豆腐炒白菜，熱氣氤氳里，一派詩意。
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 編輯：鄒楚環(huán) 王志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