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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豐
一本專寫食蔬的書,封面上印著“戀家愛國,從一簞一食開始”這么一句話。這話好,每個人的家國情懷誰能離了一簞一食,一匙一蔬?
大蒜,在老家不是主打菜蔬,但它卻是各種菜肴里的精靈。說到大蒜的作用,那就如梁朝時期著名畫家張僧繇在寺廟墻上畫金龍,一點睛,便騰飛沖天。因此,“畫龍點睛”這句成語入書入冊,使用至今。大蒜在食肴里就有畫龍點睛之妙處。
舊時家鄉(xiāng)家家戶戶種植大蒜,只種那么一小塊,面積大約是兩塊榨板(烹飪過濾用的木板)那么大。家鄉(xiāng)種植大蒜叫分(讀音fèn)大蒜。
菜園里一季菜熟,鋤一鋤土,把大蒜間隔著一瓣瓣按進(jìn)泥里,蓋上一點豬糞草料,等待著它的抽蘗結(jié)籽。
大蒜分春播和秋播,春播的大蒜需要90至100天成熟,秋播的大蒜需要220至280天成熟。大蒜的種植時間與緯度地區(qū)有關(guān),春播一般在每年的三月份左右,秋播一般在每年的九至十月份。因此,大蒜的成熟收獲時間不同,春播大蒜一般在當(dāng)年的六至七月份進(jìn)行收獲,秋播大蒜一般在第二年的五至六月份進(jìn)行收獲,家鄉(xiāng)的大蒜都在秋天里“分”。
大蒜是典型的葷辛之蔬,不論道家佛家,都把它作為“五葷”之一?!拔迦潯辈恢溉忸?,而是指蔥、蒜、韭菜、香菜等五種辛味之菜。家鄉(xiāng)野地里生長的一種蒜叫“小菜”或“小蒜”,莖是一圓球不分瓣的。這種“小菜”很香很香。陽春三月,遍地翠綠,山路旁摘一把,包進(jìn)菜馃,把馃的味道提升到至臻至美。
張騫出使西域帶來一種蒜,叫作“葫”,是謂“大蒜”。
大蒜因有刺激性氣味,食用后嘴里散發(fā)出一股臭氣,令人掩鼻。南宋詩人范成大專門寫了一首詩,說出了對蒜味的厭惡:“巴蜀人好食生蒜,臭不可近。頃在嶠南,其人好食檳榔合蠣灰。扶留藤,一名蔞,藤,食之輒昏然,已而醒快。三物合和,唾如膿血可厭。今來蜀道,又為食蒜者所薰?!睉蝾}詩云:旅食諳殊俗,堆盤駭異聞。南餐灰薦蠣,巴饌菜先葷。幸脫蔞藤醉,還遭胡蒜熏。絲蓴鄉(xiāng)味好,歸夢水連云。
大意是說巴蜀鄉(xiāng)人喜食生蒜,用嚼檳榔和牡蠣灰來除味,且將蔞和藤作菜蔬,令人昏醉。這胡蒜的難聞之氣把詩人熏得連連掩鼻,暗想還是家鄉(xiāng)的食蔬好?。?/p>
而元代農(nóng)學(xué)家王禎在《農(nóng)書》中說大蒜好:“味久不變,可以資生,可以致遠(yuǎn),化臭腐為神奇,調(diào)鼎爼,代醯醬,攜之旅途,則炎風(fēng)瘴雨不能加,食餲臘毒不能害。夏月食之,解暑氣,北方食肉面,尤不可無也。乃食經(jīng)之上品,日用之多助者?!?/p>
其實大蒜渾身是寶,入菜無所不宜。李時珍說:大蒜春可食苗,夏可食薹,五月有新蒜可吃,是“北人不可一日無者”。大蒜里頭所含大蒜素和蒜辣素具極強的殺蟲、抗菌力,故又可作藥用。
蒜味雖濁臭,但放入各種肉里一起烹飪反而能除去腥臭,散發(fā)出一股撲鼻香。所以,世間萬物不可單看一面,多面性才是它的本質(zhì)。
在家鄉(xiāng),大蒜長出葉后,可時不時地去摘幾片來作香頭,放入肉菜、蔬菜香氣就出來了;而且家鄉(xiāng)人燒面湯喜歡把大蒜葉切成絲,撒在面湯上,香味濃郁,勾起食欲。
另外,大蒜穗是一種好菜,炒了有一種葷菜的韻味。將大蒜穗切段,熬點葷油,熱鍋煸熟,加點辣椒醬,特下飯。
大蒜成熟結(jié)籽,挖來曬干,用鞋繩一串一串穿起來,吊在廚房的木柱子上,隨用隨取,可入百蔬。
老家有位鄰居小名叫“餓塊”,農(nóng)事做的精細(xì),他家菜園里的蔬菜隨季節(jié)變換而變化,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郁郁蔥蔥,不褪青色,“分”的大蒜比人家個大而飽滿?!梆I塊”也特別喜歡吃大蒜,炒了吃,腌著吃,生亦吃。他家的一日三餐里,每樣菜里都有大蒜香。
“餓塊”五十歲出頭就得胃癌去世,出殯那天,家人把他吊在閣板下的六串大蒜,統(tǒng)統(tǒng)拿下來燒進(jìn)菜里,燒出了一屋的大蒜香……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編輯:汪蘇潔 吳若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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