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詹黎平
一
很早以前,我們?nèi)ズ贾荽蠖嗍茄?5省道,途經(jīng)文昌、分水、新登、富陽,由之江路,繞過六和塔,從錢塘江大橋橋頭下,拐進虎跑路,經(jīng)動物園進入杭州城。整個行程約需7小時左右。
那時進省城一趟大不易,到杭州辦事、出差,當日往返幾乎不可能。好在那年頭大家最富有的是時間,巴不得在杭州住個一晚兩晚,好好享受一下省城的燈火和月光。
稍晚些時,去杭州又有了一種新的走法,叫水陸聯(lián)運。這邊起個大早,從西園碼頭坐第一班客船到毛竹源,有接駁的大巴在毛竹源等我們??蛙噺膸X后火車站翻過一個小山嶺,穿過建德縣城白沙鎮(zhèn)后,再沿全程柏油路面的320國道到杭州。過程其實也蠻復(fù)雜,坐過幾次,感覺到杭州所用時間與取道老省道差不多,也要約6、7個小時,但乘坐舒適感略有增強。省道盤山,砂子路面,七拐八彎,容易讓人暈車;而320國道路直又平,來回兩車道,會車方便,在那個還沒有私家車當?shù)赖哪觐^,行車速度比起盤山公路肯定要快一些。
也正是在那時,第一次對國道產(chǎn)生了強烈印象。是啊,建德有國道,還有編號的,叫320國道,聽上去就有種神秘感。我們竟然沒有一條國道,哪怕是一小段也沒有。這是件頗讓人遺憾的事情,甚至有低人一等之感。而交通不如人,也會被人欺。在高速公路開通之前,來千島湖的游客常常被“截胡”,沒別的,就是因為別人有一條相對寬暢平坦的國道!而這又是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的現(xiàn)實狀況,作為一個淳安人,面對這交通條件的不平等,內(nèi)心為此滋生的落差與屈辱感很久都難以祛除。
由此,要求改善交通面貌的呼聲一直很強烈。先是大力改造05省道淳安段,那時我們管它叫淳分公路(淳安至分水)。印象中這段區(qū)區(qū)幾十公里的路改造持續(xù)了好多年,以致讓我們這些不明究竟的“吃瓜群眾”總是吐槽抱怨。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,那時縣財政有多么窘迫、施工條件設(shè)備有多么簡陋,只有親歷者才知道。好在終于改建成了,來回雙向兩車道,看上去有點像高速公路的樣子了,車駛在路面上也爽得很。只是再怎么改造,再怎么折騰,這終究仍然是一條省道,不是國字號的,不管是輩分還是級別都明顯比國道低了一層。這就沒辦法了,畢竟國道是由國家來規(guī)劃界定的,不是靠我們自個改造就能改造出來的。
再后來開通了高速公路,高速公路抵達淳安,算是讓我們的交通徹底翻了個身。到杭州單趟最多也就2個小時,再加上私家車的大普及,真正方便了。總以為高速公路應(yīng)該算國道了吧?問過內(nèi)行的知情者,說這仍然不是國道。擁有一條國道的夢,就這么難以實現(xiàn)!
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淳安人,我們曾無數(shù)次做過這樣的夢,夢想有一條國道穿過淳安縣境,我們駕駛著大卡車,吹著口哨,得意洋洋地行駛在硬朗的國字號公路上。仿佛是電影,某個故事的橋段,在一條某某編號的縣域國道上,奔馳著我們蒸蒸日上的美好生活。而這一天終將到來,也必將到來。
二
某天,或許是前年(2019年),也或者更早一些,我在縣報《今日千島湖》讀到一則篇幅不長的新聞報道,大意是我縣也將有一條國道了,編號是330國道,起于溫州洞頭,止于安徽合肥肥西。縣內(nèi)的起點忘了在哪,估計應(yīng)是在06省道淳建交界處的淡竹樞紐,終點是在昌文線,臨岐與臨安昌化交界處。這則報道似乎也并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,我想如果是放在十年二十年前,那肯定會有一個轟動效應(yīng)。
在今天這樣一個高鐵高速先后都已進駐淳安的“兩高”時代,的確,一條國道落戶淳安的消息已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新聞了,吸睛度不高。但對于我這樣有著深深“國道”情結(jié)的人,意義還是不一樣的,內(nèi)心多多少少會有起伏,有波瀾有感慨。我總是這么認為,國道進入淳安,就意味著淳安不再邊緣化,淳安的崇山峻嶺、淳安的大地河流間,從此將奔流著一條“國”字號的主干道。這干道的生存必有它內(nèi)在的意義,這意義或許你現(xiàn)在還看不出來,但假以時日,意義必會彰顯。
現(xiàn)在,我們可以愉悅并靜靜地期待330國道,以一條越來越顯明的姿態(tài)穿越淳安縣境。從此,國家的交通干線版圖上,將有濃重的一筆描畫在淳安大地上。
三
據(jù)《國家公路網(wǎng)規(guī)劃》(2013年—2030年),G330國道洞頭至合肥公路為連接浙江、安徽兩省的東西向國道公路,起于浙江溫州洞頭,終于安徽合肥肥西,沿線經(jīng)浙江省洞頭、溫州、青田、麗水、縉云、永康、金華、蘭溪、建德、淳安、旌德、黃山區(qū)、青陽、廬江。330國道淳安段線位布設(shè)以利用06省道、千島湖大橋、環(huán)左線、昌文公路和18省道等現(xiàn)有公路走廊帶為主,其中330國道臨岐至臨安湍口段已于2019年建成通車,進賢灣至臨岐段除了局部路段為二級公路外,其余路段均為四級公路,已成為國道瓶頸路段,急需加快建設(shè)。本項目建成后將提升G330國道技術(shù)等級,推動區(qū)域基本公共服務(wù)均等化,帶動豐茂半島區(qū)塊開發(fā)和沿線旅游發(fā)展,加快“康美千島湖”建設(shè)。同時,本項目也是《國家公路網(wǎng)規(guī)劃》(2013年-2030年)中 G330國道洞頭至合肥公路的重要組成部分,也是浙江省、杭州市及淳安縣“十三五”交通規(guī)劃中的國道重點建設(shè)項目,該項目的建設(shè)符合浙江省加快“六個浙江”建設(shè)、“交通強省”建設(shè)和“5411”綜合交通發(fā)展戰(zhàn)略的要求,對提升330國道通暢水平,改善杭州西部山區(qū)尤其是淳安北部區(qū)域交通條件,完善區(qū)域國省道路網(wǎng)布局意義重大。
上面這段文字是交通設(shè)計院的徐院長發(fā)給我的,由此讓我對330國道淳安段的路線走向大致有了個初步的了解,盡管這條國道的起止與走向是如此出乎我的意料。為什么是從洞頭到合肥?為什么到昌文線要經(jīng)過千島湖大橋、環(huán)左線拐到昌文公路,而不是直接借用05省道千島湖至文昌潭頭這條路?我想,國道的路線走向必有國家的戰(zhàn)略考量在里邊,總之,330國道的標志自此就開始現(xiàn)身于各相關(guān)路段。盡管有些路段路況還比較差,屬于路基比較狹窄,路面坑洼也比較粗糙的四級甚至等外級公路,但不管怎么說,330國道總算在淳安正式登場。
四
關(guān)于330國道淳安段,從路線走向及歷史現(xiàn)實形成,我們大致可以分三大塊三條線來敘說。
首先從06省道(后又稱S303省道)搖身蛻變?yōu)?30國道說起。有個疑問,330國道的登場是不是就意味著06省道的沒落和消失了呢?從《國家公路網(wǎng)規(guī)劃》看,06省道從建德洋溪至淳安經(jīng)淡竹到千島湖鎮(zhèn)這段線,與330國道幾乎完全重合。之所以說是幾乎而不是完全,在于原06省道有兩段廢棄(也不知算不算廢棄)的山道:黃智山青田山嶺和富文嶺路段。這路段肯定不在規(guī)劃中的國道范圍內(nèi),但是否仍作為06省道的殘余,我不知道。06省道升格為330國道的其中一段,對于沿線居住的百姓日常生活似乎也沒多大影響和關(guān)系。只是感覺上,無形中確實有種不一樣的顯重,比如住在國道主干線邊和住在省道或縣鄉(xiāng)公路邊的感覺,還是有所迥異的。
這種迥異今后首先會體現(xiàn)在一張地圖上,是濃墨的粗線條還是淡筆的細線條標記,別小看這標記,它能更快捷地方便你在地圖上找出自己家的位置。其次落實在出行上,作為國道線,僅能通過一輛車、車輛交匯都很困難的窄路段,肯定將就此消失。既是國道,對路面寬度必有一定的要求。我在五年前駕車去建德,為省幾元過路費,特地從06省道跑過數(shù)次,感覺那路面還是比較局促的,迎面來個車,彼此各自得小心翼翼通過。這一年再從這06省道(此時應(yīng)該叫330國道了)過,路基明顯有所拓寬,路面與早先建德至杭州的320國道差不多寬了。當時不知何意,現(xiàn)在想來,這就是由省道升格為國道帶來的福利。
再來說第二段,我們相對比較陌生一點的光左線。具體涉及到環(huán)左公路、左光公路、臨奎公路,這也是330國道淳安段改建的關(guān)鍵路段。把這條開通沒幾年的包括四級和等外級的縣鄉(xiāng)公路規(guī)劃到330國道里邊,確實出人意料又讓人驚喜。原本那里是多么偏僻旁門的一條鄉(xiāng)野小道,為此筆者特地驅(qū)車前往全程考察了一下,平日里不常見的村落湖汊、山灣景致鱗次櫛比,沿途過路車輛比較稀少,這是一條看上去十分安靜的線路。環(huán)左公路,包括從千威線至進賢灣段的2.7公里、進賢灣至左口段的8.190公里、左口至奎星橋段的9.310公里、奎星橋至浪境塢段的9.570公里,從筆者全程驅(qū)車實地考察看,這段路就是330國道淳安段的卡脖子瓶頸路段了,不僅路面很窄,窄處僅4.5米,且路面也很差,破損嚴重,目前正進行拓寬施工中。還包括浪境塢至佑口段的8.95公里,大部分為二級公路,除了長約8.19公里的進賢灣至左口段是四級公路,以及長約9.57公里的奎星橋至浪境塢段為等外級公路,需進行重點拓寬改造外,330國道的雛形已成。
這段路現(xiàn)就是我縣330國道改造的重點項目,因為原路基礎(chǔ)較差,需進行較大的改造。其改造建設(shè)里程總長為30.051公里,占用公路用地為1075畝,全線(指本項目全線)共新建(拼寬)橋梁16座,合計總長度為3677.5米(含左右幅)。全線設(shè)置涵洞(包括線外涵)85道共計2172.4米,其中圓管涵71道1778.5米,蓋板涵10道263.9米,箱涵4道130米。
最后說第三段,之前的官方名目叫昌文線,從臨岐鎮(zhèn)佑口至臨安湍口鎮(zhèn)這段路。據(jù)相關(guān)資料顯示,現(xiàn)已建成的330國道淳安臨岐至臨安湍口段改建工程,起點位于淳安臨岐鎮(zhèn)佑口村,終點位于臨安湍口。項目為二級公路,設(shè)計速度60公里/小時路基寬10米,橋梁與路基同寬。昌文線走過多次,在紫槽嶺隧道開通之前,公路到山腳就無路可走了,必須爬山,之字形盤繞上去,包括上山下山,約需半個多小時。山不低,如逢下雪天氣,為安全著想,停擺是常有的事。作為330國道的昌文線,公路面貌已大為改觀,原先從千島湖出發(fā)走昌文線到昌化約需兩個半小時,現(xiàn)在不到兩小時。不僅距離縮短,且行車速度也明顯提高,道路十分寬暢平坦,無愧于國道名號。
五
曾趁著國慶長假,自己開車特地把330國道淳安段全程跑了一遍,借以體驗在淳安的新國道上奔馳的感覺。對我來說,這有補課的味道。
我們從縣城出發(fā),首個目標是直抵臨安湍口,計劃從那里作為起始,沿330國道全路段返回。為節(jié)省時間,去時我們借道05省道,經(jīng)高鐵千島湖站,拐進昌文線。開到溪口,就看到了紅色的G330黃山方向標牌,由此開始到湍口這一段路必然是重復(fù)的,等會我們?nèi)詫⒀卮寺贩祷亍?/p>
盡管這條路也曾走過多次,到臨岐或去昌化,但以前只有一種單純的目的,就是抵達這些地方,從最經(jīng)濟便捷的取道,而并沒有管走的是什么性質(zhì)的道路。而這次不同,心里揣著一個國道概念在里邊,且并不為抵達臨安的湍口和淳安的臨岐鎮(zhèn),而純粹是為走國道而走國道,明顯有一股崇高感、踏實感以及實現(xiàn)感、獲得感洋溢在心間。夢想了多少年的國道,忽然就這么來到了我們的日常生活,穿過了淳安縣境。盡管這還是一條未完全改造好的國道,某些路段只有四級或等外級公路現(xiàn)狀,但是在權(quán)威的《國家公路網(wǎng)規(guī)劃》中,330國道早已赫然規(guī)劃在冊。
淳安已不再是國道空白縣。那起止于浙江溫州洞頭安徽合肥肥西的330國道,自建德市洋溪樞紐處進入淳安,把原06省道升格為國道,穿過淳安縣城后,跨越1.28公里長的千島湖大橋,在淳開公路千島湖至威坪的路口右拐入環(huán)左線、左光線、奎臨線,并在溪口段接入昌文線,經(jīng)過菖蒲、審嶺腳,穿出紫槽嶺隧道,向臨安昌化、安徽黃山揚長而去。
僅僅通過這些文字想象一下,就足以讓人熱血沸騰!
雖然我們車子只開到臨安湍口就原路返回,但未走的330國道延伸出去的路段,所謂的“詩與遠方”也讓人著實期待!如果有機會,終有一日,我計劃要將此330全線跑一趟。在湍口掉頭返回時,我們就按照標識的G330國道走,駛過了寬闊的二級公路昌文路段,到溪口浪境塢拐入狹窄的老光左公路。這段路我是第一次走,幾乎全部都是沿湖路段,風(fēng)景優(yōu)美,山野寧靜,對于我這個本土生長的老淳安人也頗有陌生感和新奇感。盡管未改造好的路況確實不是很好,路窄、路面破損嚴重,但行駛在這樣一條國道上,仍令人興奮不已。未走之前,對這段路內(nèi)心既有期許也有些小小的擔憂,怕走不通。上了路,才知道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。而且到了奎星橋后,路就一下寬暢起來了,所謂的最艱難的一段就這么快這么順利地走過來了。按照里程看,其實還不到10公里。之后的路就順了,從光左公路駛出,到淳開、千威路口左拐通過千島湖大橋,穿過縣城,沿06省道直抵洋溪樞紐,再原路返回。從而結(jié)束了此番330國道的體驗行程,也滿足了筆者多年來企望在本縣國道上自駕車出行的愿望。
交通便利、通達四方的感覺,說有多么美妙就有多么美妙!淳安,已不再是那個旁落邊緣于國家主干線之外的偏僻之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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