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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山二路有多家飲食店,也大都打“鄉(xiāng)村菜”“千島湖魚頭”的招牌。有一家店炒一樣很不起眼的菜——“油渣炒辣椒”,實在是有味道。
白乎乎的豬肥肉,帶皮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,放鍋里熬,出油了,還是文火慢慢熬,一直熬到豬肉變成一粒粒大小相差無幾,黃燦燦的油渣。油熬好了,把豬油渣兜起來盛在盆中或碗里備用——可裸炒、可炒辣椒,可炒豆腐、可炒青菜,總之,油渣什么都能配合著烹飪。
多年前,從老家威坪趕船到縣城排嶺,船上吃的那碗面,至今難以忘記。那年暑假,鄙人到縣城排嶺舅舅工作的淳建公司玩,在船上買了碗油渣面,那個香,香得用什么語言來說呢?說不出。就如同有人問土豬肉怎么好吃?您肯定也說不出一個妥帖的比喻,也只能說就是那樣好吃。
鄙人小時候也吃過豬油渣,那可是當參茸一樣在吃。
家里殺了只年豬,豬的一身好肉都買到了供銷社,留下來的是豬頭一個,豬腰一對,豬肚(胃)一個,豬肝兩頁,豬肺一個,豬心一枚,大小豬腸各一副??此曝S盛,實為豬身之零部件,一家七八口人,打牙祭也沒有幾天好打。惟有豬油要腌起來。腌起來,一年里頭慢慢地、節(jié)約著熬點油,炒菜園里按季節(jié)出的各種菜蔬:蘿卜、青菜、茄子、南瓜、辣椒、扁節(jié)、豆節(jié);番薯梗、南瓜花、長絲瓜、白胡瓜。豬油分板與油花油,兩種油都要切細了放瓷瓶里用鹽腌著,炒蔬菜時,拿一塊來熬。
食鍋燒熱發(fā)燙,一塊豬油丟下去,用鐵鍬用力壓,用力壓,食鍋里發(fā)出輕微的“滋滋”聲,一股股油煙夾著豬油香氣升騰蔓延,出油了,還熬一下,熬得差不多了,祖母大人就用鐵鍬將略顯焦黃的油渣鏟起來,放到身旁早已經等在那里的鄙人手里。也怪,那個時候鄙人從來沒有感覺到豬油渣燙手,就那么一小塊,燙不燙全然不顧,吃到嘴里要緊。一小塊豬油渣一丁點一丁點咬,真是余味無窮,咬完了,可還是“到嘴不到喉”,只有盼等祖母大人炒下一餐蔬菜了。
南山二路上有“油渣炒辣椒”這一道菜的餐飲店叫“瓊琚閣”。此店名有來頭,有文化來頭:《詩經·國風·木瓜》:“投我以木瓜,報之以瓊琚。”毛傳:“瓊,玉之美者。琚,佩玉名?!笨追f達疏:“瓊琚,琚是玉名,則瓊非玉名,故云瓊。玉之美者,言瓊是玉之美名,非玉名也?!惫簟肚返谒哪唬骸斑@比任何珠玉、瓊琚的環(huán)佩還要高貴。
“瓊琚”二字有幾層意思這里講一講。
用來比喻美好的詩文,唐·韋應物《善福精舍答韓司錄清都觀會宴見憶》詩:“忽因西飛禽,贈我以瓊琚?!痹ひ沙摹段饔蚝屯蹙裨姟分骸熬畛伺d寫佳篇,我得瓊琚價倍千?!鼻濉そ疝r《蔡七舍人削牘寄予因答所貺》詩:“臨風答嘉藻,何日誦瓊琚?!?/p>
還用來喻雪,明·茅平仲《夜行船序·宴薊鎮(zhèn)宛在亭四景》套曲:“風漸寒同云密布,雪亂舞滿地瓊琚。”
還用來喻指還報的厚禮,明·史謹《謝郭舍人贈臘梅》詩:“折來為乏瓊琚報,聊托微言表寸心。”
以鄙人之淺見,店家取“瓊琚閣”為店名,內心用意應該是“還報”——“投我以木瓜,報之以瓊琚?!比胛业陜扔貌?,我當真心待之。
佩服民間文化高手取的如此好店名。
鄙人每回去“瓊琚閣”解饞,第一道菜必點“油渣炒辣椒”。廉價平凡的一盤油渣炒辣椒,卻浸透著當年人們的勤勞實在、樸素節(jié)儉、精打細算和知足常樂。
豬油渣往事,是鄙人這一代值得記憶的過去的辛苦生活。辛苦歲月里,叫人視“渣”為“寶”,現(xiàn)今生活里已去“渣”如“草”,富足的物資社會里,人們關注的是身體的康健,這是一種值得欣喜的巨變。(王豐)
千島湖新聞網 編輯:徐麗 徐滿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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