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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1年9月25日上午,時任31師93團參謀的我負傷剛出院,即奉命隨團副參謀長張雙春被派往谷山,一同前往的還有一百六七十人。抵達后即著手搭建簡易房子,并抓緊時間進行軍事訓練。10月13日上午,三兵團一名參謀乘車前來傳達命令:命張雙春率領(lǐng)全體人員于次日早晨趕到15軍報到。當晚就來了三四輛卡車、一輛吉普車把我們載走。到15軍報完到后,就繼續(xù)載著我們赴上甘嶺參戰(zhàn)。
好不容易按時趕到目的地后,在此指揮戰(zhàn)斗的副師長李長林、參謀長林有聲當即向張雙春下達命令:“你帶領(lǐng)原班人馬,到537.7高地,在0號坑道設(shè)93團前進指揮所,給我守上3天3夜!兵力隨后就調(diào)給你們,你今晚就帶領(lǐng)二營五連前去拿下537.7高地9個陣地!”
于是,我們待天一黑下來,就趕緊出發(fā)。途中聽五連指導員報告,連長失蹤了。征得二營首長同意后,臨時確定由二營參謀葉振龍代理連長。我們進到0號坑道時,坑道里滿是傷員和尸體,連個伸腿的地方都沒有,只好把尸體往坑道外挪,挪畢后立即投入戰(zhàn)斗。
戰(zhàn)至15日中午,五連已是傷亡過半。這時,副師長命令我們到597.9高地背后的坑道找91團,把他們的三連帶過來作為537.7高地的預備隊。于是我自告奮勇,帶了一名通信員,向1公里外的屯兵坑道進發(fā)。
由于來不及等到天黑出發(fā),只好冒著隨時都有空襲危險的白天前行。一路上時而有敵機在頭頂盤旋,時而有不知從哪兒飛來的炸彈在身邊爆炸,加上用于行進的坑道幾乎給長時間的狂轟濫炸給炸平了,根本無法借助坑道隱匿身軀,危險程度可想而知。行至半程,一陣不期而遇的猛烈空襲后,發(fā)現(xiàn)通信員已經(jīng)倒下了,我只好只身繼續(xù)前行。
在離目的地還有大約200米處,望見一個戰(zhàn)士犧牲在坑道口不遠處,身上還背著一筐蘋果。我順手抓了四五個。抵達目的地后,見91團3個營的營部人員都隱蔽在坑道里。他們見我邊走邊啃著蘋果,眼睛都放光了,大聲嚷道“伙計,你可不能獨享啊,我們已經(jīng)好多天滴水未進了,我們連小便都不舍得尿掉,都裝在水壺里呢!”我趕緊把剩下的幾個全給了他們。于是,他們就把蘋果削成一小片一小片,每人分到一小片,然后他們就用舌頭慢慢地在上面舔,細細地品嘗、慢慢地感受蘋果片上的甘甜與滋潤。
我說明了來意后,不一會兒他們就不知從哪里把三連全體官兵帶到我面前,我趕緊領(lǐng)著他們返回537.7高地。途中,又被敵機炸掉至少一個排的人員。由于到處都是被敵機炸松的泥土,走路時整個腳背都陷在土里,一不小心,腳拔出來時,鞋子便脫落了。由于光顧與敵機賽跑,根本不知道腳上早已沒了鞋子。還是三連長發(fā)現(xiàn)后提示我,并建議我從路邊犧牲者的腳上脫下一只穿上。為了方便趕路,我只好照他說的做了,但此后著實讓我難過了很長一陣子,總覺得從烈士腳上拿走鞋子很是罪過。
在一路與死神拼命較量后,總算把三連帶到目的地。當晚就由三連替補五連堅守537.7高地。
第二天,師部發(fā)來指示,要我們盡全力把失去的陣地全部奪回來交給34師106團。我們組織了多次進攻,死傷十分慘重,情形異常嚴峻。此時,副參謀長張雙春命我把電話員、警衛(wèi)員、衛(wèi)生員、炊事員、司號員等全部帶到坑道外,令我現(xiàn)教他們投擲手榴彈、使用爆破筒等戰(zhàn)斗技能,以備讓他們用于兵員補充。
讓我們喜出望外的是大約20分鐘后,團警衛(wèi)連連長李德貴率十幾個戰(zhàn)士給我們送食品、彈藥來了。張雙春就將李德貴暫時當班長使用,讓他所率的十幾個警衛(wèi)戰(zhàn)士組成1個班,加上二營打剩下的十幾個人組成另1個班,統(tǒng)由四連連長率領(lǐng)。這時,二營副營長哭喪著對我說:“我們湊成的這個班基本都是連排干部,拼光了可就本都沒了,王參謀,你能不能與團首長商量一下,給我們留下幾個骨干吧?!边@時,我雖然也難過得流淚了,但我深知,在如此嚴酷的情形下,他的要求是無法滿足的,只好再三請他多理解。
天黑后,我們這2個班的兵力,在激昂的沖鋒號聲中,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,勇猛地沖上陣地與敵人激戰(zhàn),直至天亮,我與趙小五、李德貴、王金龍以及其他未被戰(zhàn)死的戰(zhàn)友們,才從前沿陣地返回。這時,政委劉瑄來電話夸我們93團打得勇猛、打得好,并說他要為我們請功。
我們在上甘嶺苦戰(zhàn)3天3夜后,完成了首長賦予我們的戰(zhàn)斗任務(wù),把陣地交給接替我們的106團。戰(zhàn)后,我因作戰(zhàn)勇敢,并自告奮勇冒死到597.9高地屯兵坑道搬運補充兵員,榮立了三等功。如今雖然時光已經(jīng)逝去快70年了,但是,在血雨腥風的上甘嶺殊死鏖戰(zhàn)三天三夜的壯烈場景仍不時讓我心中想起,尤其那些我親眼目睹英勇犧牲的戰(zhàn)友們的音容笑貌和勇敢戰(zhàn)斗的身影,總是不時浮現(xiàn)在我的腦海。我深知,是我志愿軍的英勇戰(zhàn)斗和烈士們的寶貴生命換來了新中國長期的和平與安寧;我更深知,我中華人民共和國和14億人民的核心利益再也不允許侵略者肆意踐踏和侵吞了?。?span style="text-indent: 32px;">王德聲 口述 筆述 余祝華 整理)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 編輯:徐麗 徐滿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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