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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來了,村外溪灘里的流水漸漸淺去,溪水越來越碧清。
水里有獨(dú)來獨(dú)往的魚,也有成群結(jié)隊的魚,比如:石斑魚,一個家族排成一溜長隊,搖擺著在水里暢快地巡游;比如:白條魚,總是獨(dú)來獨(dú)往飛速地游走著;比如:赤索胡子,快捷地游一程,停一停,又快捷地游。它們從淺灘游向深潭,巡視一圈后,又游出來,逆流而上,或是順流而下。每一種魚都很聰明,人在溪塝上走,它們一串串往你走的反方向游,絕不會同人順著路。
溪灘里隔一段就會有個水潭,上一個水潭在左邊,下一個水潭一定在右邊,水是走s型路的,水潭總在拐彎處。
水潭有深有淺,深淺的水潭里都有魚。魚在深潭里,人只有看的份兒,對它們無可奈何,用魚竿釣,上鉤的少,釣個半天就那么三五條,不夠一盤菜。
家鄉(xiāng)先輩人想出了一個法子,并一直傳承下來。這個法子叫“裝魚梁”,把魚裝起來?!把b魚梁”應(yīng)該稱得上是有“科學(xué)發(fā)展觀”理念的抓魚法,不像藥魚,毒藥入潭,大小魚全死光;不像電魚,一放電周遭魚蝦翻白肚。這些個斷子絕孫的抓魚法實不可取。
家鄉(xiāng)的溪灘,沿著地勢,緩緩向南流去,有斜坡時,平緩的水勢變得有些湍急,有人就灘取材,在斜坡處,用溪石慢慢地堆砌起東西各一道凸起的攔水壩,向中間聚攏成一“V”字形,水流便成為一個大大的“V”字,像一個巨大的酒漏,平攤在溪灘里。
“酒漏”的出口處,用一塊早已鋸好的松樹板,橫腰閘住并固定牢,木板3尺來長,一寸來厚,沿木板上邊鋪上沙石,水流過,形成一個小瀑布。小瀑布下面打兩根木樁,兩根木樁上橫系一根木棍,靠牢松樹板底也按一根木棍,再裝上“魚梁”,“魚梁”斜著,離水高的一處蓋上一些雜草,百草筋、狗尾巴草。
“魚梁”像家里用的竹簾子。
“魚梁”用笠葉桿編成,上山去一桿桿仔細(xì)挑選斫來,裁剪成一樣長,用麻皮繩隔三公分捆系一根,編到四五尺長,轉(zhuǎn)曲起來背到溪灘里用。
溪灘上游的水流過“酒漏”口沖在“魚梁”上,然后流向下游。
裝好“魚梁”,人躲到溪灘邊上去。最好找一處蔭涼,溪邊的楊柳樹下好,柳枝茂盛,有風(fēng)吹來,搖晃著,涼意更濃。楊柳樹上還有知了,一聲一聲叫著,真是個好夏天。你可以拿一本連環(huán)畫,一邊看,一邊等著魚游跌到“魚梁”上。
魚,還是照樣游著,它們似乎是不知道在游蕩的水路上已發(fā)生了一些變化。它們覺著水路上還是原來一樣的平坦,水草還在,水底薄薄的青苔還在。魚,漫不經(jīng)心地游走著,一邊游一邊覓著食,可能也在交談,游著吃著交談著,“撲嘟”一下,突然游跌進(jìn)“魚梁”。溪水透過“魚梁”桿子間的空隙,還是前赴后繼地向前流去,流向遠(yuǎn)方。魚卻擱在了梁里,側(cè)躺著,翻起白肚皮或花斑的肚皮(赤索胡子魚),腮,一鼓一合吸吐著流水。它也似乎知道這是個不可久呆的地方,起先,它拼命地往空中跳,跳一陣,歇一下,又跳,慢慢,慢慢就安安靜靜地躺著,不跳了。
小魚是沒事的,小魚可透過“魚梁”桿子間的空隙溜走,繼續(xù)去生活和娛樂,去成家立業(yè),生兒育女。
螃蟹也沒事,它若誤入“魚梁”,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會速速逃離,橫著爬出是非之地。
“魚梁”一般要裝到離大路遠(yuǎn)一點(diǎn)的溪灘里,啥原因呢?因為大路上來往的人多,而有那么種人,會趁守“魚梁”的人不在或打盹時,下溪灘把魚揀走,回家用辣椒炒炒,是一盤好菜。
裝了“魚梁”,夜里一定要守著。夜里,下梁的魚比白天多。
抱一床薄被,弄幾把稻草稈鋪到“魚梁”邊上,看天上星星,看突然降落的流星。月亮圓的晚上更好,清輝照大地,大地朦朦朧朧,溪水慢慢流;還有,夜里稻田里的青蛙聲;還有,溪灘草叢里的蟋蟀鳴;還有,去“魚梁”里撿魚,省了手電筒或松毛油(有脂的松枝)。
運(yùn)氣好,一夜能裝起來半臉盆魚,刨干凈,放熱鍋里烘干,魚干炒辣椒是好菜。
去溪灘里,張一副“魚梁”,等一碗好菜,這是當(dāng)年的鄉(xiāng)村生活。
在故鄉(xiāng)的溪灘里,現(xiàn)在還有張“魚梁”的嗎??。?span style="text-indent: 32px;">王豐)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 編輯:徐麗 徐滿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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