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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水桂/口述 王豐/整理
我是梓桐鎮(zhèn)杏富村人,名叫胡水桂,今年70虛歲。我老婆叫葉愛蘭,今年68虛歲。我們倆結婚已經(jīng)有46年了,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。
當年我家里相當苦,運氣也不太好,住的房屋失火燒了兩次,第二次燒得屋子里的家具、床鋪一點不剩,連灶間的吃飯碗都燒沒了。我二十四歲那年,媒公給我介紹鄰村一位姑娘,就是我現(xiàn)在的老婆。我倆見了個面,她相中了我,愿意嫁給我。但她父母親不同意,嫌我家太窮,大火燒得連一只吃飯用的碗都拿不出來。我老婆說,吃飯碗供銷社有的買呀,買幾只就是啦。她母親說,又沒有房屋,屋都燒了,結婚你們歇(居?。┠模课依掀艈芩赣H:沒有房屋,自己動手做,歇幾年木棚有什么要緊。結婚的時候,我去信用社貸了十塊錢的款,買了兩只碗,隔壁鄰居給了幾只,辦了一對枕頭,倆人高高興興領了結婚證,在搭起的木棚屋里生活起來。
我家里當時確實苦,我六歲那年母親生病死了,父親后面又討了一個老婆——我后媽,因為后媽對我們四兄弟姐妹不好,我爸就和后媽分開了,把我送到外公外婆家里過日子。外公外婆就生了我母親一個女兒,家底向來不厚,兩次大火把房子燒掉了,我只有白手起家。
我老婆很能吃苦,什么事都肯用心去做。結婚一年后,大女兒出世了,又計劃做新屋,急著用鈔票,我倆除了在生產(chǎn)隊勞動掙工分,還到梓桐貨船碼頭上去起貨、缷貨,做些挑磚頭、挑沙子、背水泥、抬木頭的力氣活,賣力掙錢。我倆還打過炮眼,采石頭賣。她扶釬我掄八磅錘(八磅重的鐵錘),“嘿喲嘿喲”,一天打一個炮眼,裝上雷管炸藥,她點燃導火線,“轟隆隆”一響,石塊炸出來。我老婆膽子大,敢點炸藥。
我三個孩子,兒子最小,他三歲的時候,我倆背著他去田地里、碼頭上做工掙錢,大女兒二女兒自己燒飯、洗衣服,還要幫著拾柴、拔豬草??嗔藥啄?,新屋做起來了,是幢泥墻屋,房頂蓋的是石板,瓦片貴蓋不起,石板便宜。搬進新屋去住的那天,孩子歡喜得跳起來,我和老婆倆人卻哭了……
我倆思想里有一個計劃:出力掙錢把三個兒女培養(yǎng)出來,讓他們以后吃快活飯,吃書飯(當?shù)卣f法,讀書讀出去工作)。我和老婆都沒讀著書,兒子女兒不能和我們一個樣,靠挑呀背呀吃苦力飯。
心里有計劃,我倆更加努力去掙鈔票啦。我老婆心更緊,我稍微有點空,想歇一歇,她就催著叫我去拔豬草呀,拾柴火呀,有時候忙得我氣都換不過來。
1996年10月6日,我記得是這個時間。那天我和老婆在責任地里鋤苞蘆(玉米)草,把那塊地里的草鋤好,已經(jīng)到午后了,倆人回到家準備吃午飯,不料老婆一下子就倒到地上去,事先沒有一點癥候。我背起她跑到鄉(xiāng)醫(yī)院,醫(yī)生看了后說是腦中風(腦溢血),老婆當時突然啞巴了,說不出話來。在醫(yī)院里醫(yī)了一個星期左右吧,才能講話,但口齒不太清楚。醫(yī)院里的醫(yī)生都很好,我老婆出院回家,醫(yī)院里還派醫(yī)生上門來打針灸,針灸打了一年多,老婆才恢復過來。
老婆身體好了后做事更不要命了,勸也勸不住。1999年11月9日,老婆第二次中風。那天我倆在責任地里挖番薯,挖著挖著,她扶著鋤頭蹲下去了,接著又躺到泥地上去了,嘴巴里“嗚啊嗚啊”叫著,又講不出話了。我背起她到鄉(xiāng)醫(yī)院,醫(yī)生檢查了一下說是重度中風,叫我趕緊送汾口醫(yī)院。汾口醫(yī)院就是縣第二人民醫(yī)院,醫(yī)療條件好些。
在汾口醫(yī)院里醫(yī)了兩個多月,老婆身上生起了褥瘡,一身爛起來,拉屎拉尿都不曉得講一聲,我白天黑夜地守著,洗漱、換藥、擦身,夠忙的。
老婆稍微好點起來,我又把她轉到縣第一人民醫(yī)院醫(yī)治,我就在醫(yī)院邊上租了一個柴棚服侍她,白天背她去醫(yī)院,晚上再背回柴棚。有段時間,她大便拉不出來,服藥、打開塞露都沒有用,很難受。沒法子,我只有用手指一點一點給她摳出來??吹剿樕下冻鲆稽c笑,我心里也舒服。
平常聽人在講,夫妻倆是樹林里的鳥雀,有難來了自顧自飛了,誰也不管誰的(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來時各自飛)。我是不贊成這樣的,做人怎么能這樣呢?我老婆當時肯嫁給我,嫁給連一只吃飯的碗都拿不出來的人,心孔多好?她有難啦,我一定要管的。
在縣醫(yī)院醫(yī)了六個月,我老婆身體好些了,話是講不出來了,身體軟塌塌的,站也站不起來,整個癱瘓了。聽人家說衢州有個醫(yī)中風比較好的醫(yī)院,我又把她弄到衢州去醫(yī)。我在衢州醫(yī)院旁邊租房住下來,每天背來背去,到醫(yī)院吊針、針灸,一醫(yī)又是一年。在衢州醫(yī)病的一年里,我一次公交車都沒坐過,為著省點鈔票。后來我租房子的租金還是老婆本家一位在衢州工作的親戚付的,真是好人。
醫(yī)來醫(yī)去也花了好多鈔票,那都是兒子女兒打工掙來的,也有借來的,想想總感覺對不住兒女。
2002年5月份,我看到一張報紙上登了一個消息,說北京一位醫(yī)治中風的專家要到杭州來診病,地址在杭州武林門廣場。我背上老婆同大女兒一起從老家坐船到縣城,再從縣城坐汽車到杭州。淳安到杭州的汽車停在杭州汽車西站,下車后,大女兒說坐公交車去武林廣場吧,我心疼鈔票,不同意坐公交車,背著老婆一路走到廣場。結果背出一身汗,衣服褲子濕得同水里浸過撈出來一樣,腳也抖起來,背上老婆嘴里的哈拉水流到我脖子里,像蟲子在爬。
我老婆第二次中風到現(xiàn)在已有20個年頭啦,7000多個日夜都得看牢她。前些年,她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,我每一天要抱她到輪椅上推出去走走,活動一下,讓她吸些新鮮空氣,有空給她揉揉,活動一下筋骨。我出門做事都控制住時間,不超過兩個鐘頭就回家去看一下。有一次我出門做事回家遲了點,她從床上爬起來,跌落在床鋪前,臉跌出了血,口水血水流了一大灘,嘴巴里“嗚啊嗚啊”又是叫又是哭的,我看著心里好難過。
頂要費心的是一天三餐飯,她切過喉,一吃稀飯就噴出來,我只有三餐燒硬飯喂她。有時候她也挑剔我做的飯不吃,我就去鎮(zhèn)上飲食店買點她喜歡吃的來。去年七月份吧,我腰椎間盤痛,只能躺在床上,老婆餓了“嗚啊嗚啊”叫著,我咬咬牙扶著墻去灶間給她燒,喂她吃,腰痛了十幾天,扶了十幾天墻。
就是每一個夜間給她換內褲吃力,她一夜要拉四五回,拉了就“嗚啊嗚啊”叫,我迷迷糊糊爬起來給她擦洗給她換,真困啊。你問我怎不給她戴尿不濕?唉,我年紀大了,掙不來錢了,兒子女兒各有各的家庭,他們的付出也大了,不能總麻煩他們。
近四年來,老婆能拄著拐杖在堂前走動一下啦。她走動一下就睡,大白天她睡了,夜里就睡不著,睡不著她就起來走路。我怕她出事,就拿把竹椅子靠在房間門上,坐著打盹,不讓她走出門外去。夜夜這樣,吃是吃不消,吃不消也要咬牙做下去。二女兒看到我辛苦,想讓我安穩(wěn)睡幾個覺,配了安眠藥叫我服用,還勸導我:偷點懶,不要無時無刻管著老媽,自己的身體也要保護一下。這怎么好呢?我怕服了安眠藥睡死了,老婆拉屎尿我醒不過來,換不了褲子她不是要難受嗎?安眠藥我半粒也沒吞過,也不能偷點懶。
可能是太疲勞的緣故,今年5月底我也昏倒了一次,在醫(yī)院里住了一個星期,醫(yī)生要我住兩個星期,我不同意,家里老婆我要管她,兒女們都有事情做的,他們忙啊。
你問我,做一個男人哭過嗎?我哭過呀。夜里,屋外漆黑一團時就想:總有那么一日,我和老婆都要去的。要是她比我早去,我就沒心事啦,要是我比她早去,她怎么辦呢?真擔心啊。我想最好是我倆一起走,本來是一個樹林里的一對鳥雀,一只要飛了,另一只最好一塊飛。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 編輯:葉青 馬峰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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